清风明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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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青蘅君/蓝夫人】裂冰 22

这章有叔父出场~曦臣小团子上线

22. 

魏无羡叹道:“青蘅君当年,挨了几道戒鞭?”

蓝忘机道:“十道。行止大意,累及师长,至其丧命者,以重罪论处。父亲精于医术,自行调理,仍休养一月有余方能起身。”

“……”魏无羡道:“可是,既然当年蓝家长辈命令青蘅君夫妇拜堂后不得圆房,分居两地,想必是希望青蘅君渐渐淡忘夫人,将来好另结新欢。如此他便不必再因妻子而身负污名,亦不用再闭关了。如此,蓝家长辈定然会封锁青蘅君已然成婚的消息。但最后又为何放出消息,说青蘅君以弱冠之龄宣布成婚,就此退隐?”

蓝忘机道:“因为兄长。”

魏无羡:“哦,我的天。你哥的压力好大。你家长辈当年一定差点把青蘅君浸猪笼了吧?”

蓝忘机微微摇头:“并无此事……我父母拜堂后虽不得相见,但父亲必须要聆听得到母亲的琴音,才能破解邪曲。据闻,他二人是以龙胆小筑一墙之隔,教习邪曲。如有逾墙,必遭重罚。”

魏无羡:“……好禁欲啊!”

 

***

 

龙胆小筑墙外,蓝照端坐于琴桌前。他旁边另有一桌,备有笔墨纸砚,供他记谱之用。在他身后,另有四名子弟家仆随侍。

与其说是随侍,不如说是监视。

“阿乐,好了吗?”蓝照问。

“好了……”墙内传来一阵忙乱的悉悉簌簌衣物摩擦声。然后是“哎哟”一声。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。

“怎么了?”

“我把香炉碰掉了……”

蓝照失笑:“别管香炉了。”

“哦……我,我去一下茅厕。”

“……”

蓝照等待时,仰望着天上阳光灿烂,白云苍狗。大约等那苍狗终于不见时,才终于听见墙内细微且虚浮的脚步声。他警觉道:“你怎么了?莫非反噬之力未消?”

“没事没事。”白乐道:“我困得很。快点开始,不然我要睡着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不多时,墙内传来琴音,一开始尚自通畅,后来节奏却越来越乱。蓝照听得连连皱眉:“阿乐,你睡着了么?”

“没有……”

“四弦十徽,接五弦十徽上九。此处是急是缓?”

“是急的。”

“那你……”

“哎呀,你那么天才,都能辨琴了,这个一定听得出。我手误嘛。你别跟个先生似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琴音又起。此次非但是节奏,白乐简直越弹越不着调。蓝照忍不住又出言打断:“七弦九徽,接着是上七六,还是上七?”

“上七六……你不要明知故问……呕……”

蓝照吃了一惊:“阿乐,你在吐?”

“没事……”白乐的声音有些虚弱,却仍是勉强带着笑:“你们云深不知处的东西难吃死了,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想吐。刚刚去茅厕吐了一轮还没有吐完,唔,呕……”

蓝照一听对方又干呕起来,顾不得许多,翻墙过来,查看白乐面色,只见妻子容颜秀丽依旧,只是吐得嘴唇都惨白了。白乐一见他过来,笑道:“你等一下要挨打啦。”

蓝照正色道:“云深不知处的饭菜汤饮,自来以药入味。连肠胃不适之人都可以食用。你这个样子有多久了?”

“也就最近几日吧?”白乐道:“我是真没吃过你们家那么恐怖的饭菜……”

蓝照默然不语,跪坐在她身侧,拉过她手腕把脉。片刻后,他望着妻子,神色惊惶中又隐隐有一丝欣喜:“你,你……”

白乐叹道:“我要死了对吧?我说你们蓝家不用杀我:每天给我吃这些饭菜,我再过不了多久,必定一命归天。”

蓝照起身,开始在龙胆花圃前不停来回踱步,紧紧绞着双手,片刻后,似乎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,开门出去,吩咐守候在外的蓝氏子弟:“去请启仁过来。”

子弟们应承之后,不多时蓝启仁便来到,见蓝照竟入了龙胆小筑,先是一惊,而后便问:“兄长,何事?”

“阿乐身体不适。我已为她把脉过,恐有误诊。你再替她把脉一次。”

蓝启仁奇道:“兄长医术远高于我,断无误判之理。又何必我再把?”

蓝照的神色已可说得上是着急:“你听我的便是!”

蓝启仁道:“好,取线过来。”

白乐扶额:“你这是宫廷太医给娘娘把脉呢?行了吧。我女扮男装大半辈子,自来在男人堆里打滚。让弟弟你把个脉,我能介意?再说,你现下去哪里找把脉用的线?”

蓝启仁正色:“叔嫂不相亲。”

蓝照伸手入怀,取出三根备用琴弦,半跪在白乐身旁,将琴弦绑上她手腕,又将丝弦另一端绑在琴案上。白乐奇道:“这样也行?用琴弦把脉,果然是只有蓝家人才干得出来的事。”

蓝启仁手按琴弦,但觉三根琴弦如盘滚珠,似行云流水,依次跳来,不由亦是满面震惊,望着白乐:“你……你……!”

白乐奇道:“我怎么了?”

蓝启仁转头望向兄长:“嫂嫂可有痰饮、食滞、实热之征状?”

蓝照微微摇头。

蓝启仁深吸一口气,咬牙怒望白乐:“我兄长不曾亏待于你。你为什么做出对不起他的事?”

白乐淡淡道:“我做的对不起他的事情多了去。你指的是哪一件?”

蓝启仁气得起身,佩剑大半出鞘,怒喝:“你,你……!”然而他“你”了半天,终究是说不出口。蓝照已然按住他手腕,低声道:“启仁,阿乐腹中怀的,是我的孩子。”

“……”蓝启仁的目光中透着满满的不可置信,望着他的眼神仿佛在说: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兄长。

白乐轻声道:“青蘅君,你说什么?”

蓝照又是愧疚又是掩不住欣喜地望着她:“阿乐,我……”

白乐苦笑了一下,伸手按住腹部:“天哪。”

孩儿,你可害死你阿爹了。

蓝氏兄弟二人面面相觑。良久,蓝启仁才涩然道:“……怎么办?”

蓝照低声:“……请长辈吧。”

 

***

 

因为青蘅君夫妇的故事引起了魏无羡强烈的好奇心,他住在云深不知处这段日子,几乎天天等着蓝忘机夜里给他讲故事。尽管,蓝忘机寡言少语,实在不是一个说故事的好人选。许多细节都要魏无羡不断追问、猜测,才能稍微描摹出事情的原委。到了今夜,他终于忍不住想对蓝忘机吐槽了。

但这一天傍晚蓝忘机回来后,对他说:“我一会儿要去见兄长,你来不来?”

魏无羡一讶。

这是自蓝曦臣闭关之后,蓝忘机头一次问他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探望兄长。

魏无羡心底也着实暗暗担忧着蓝曦臣,听说蓝忘机愿意带他去见人,那想必蓝曦臣状况已经好转不少。于是他开心地蹦下床:“去!当然去!你哥好多了是吧?”

蓝忘机微微点头:“好多了。”说着拿了外衣过来替他披上,领着他出门往云深不知处寒室而去。

 

一入寒室厅堂,只见主座上端坐着蓝曦臣,一旁次席上尚有一须发皆白的清瘦老者,虽看得出年事已高,然却是鹤发红颜,精神健朗,眸中神光霍烁,望向魏无羡时,便微微一笑。

魏无羡立刻猜出了眼前之人是谁,只是不敢妄自确认,长揖道:“前辈。”

蓝忘机当即跪下欲行晚辈大礼。那人笑道:“忘机起来。难道要我一百岁老人过去扶你不成?”

蓝曦臣忙起身过来搀起了蓝忘机。蓝忘机对魏无羡道:“这位便是医仙前辈。”

云深不知处的医仙蓝栀,亦是青蘅君当年的恩师之一。

心病还得心药医。既是医仙,想必蓝栀医术之高,已到了可以洞察人心的地步。魏无羡心想。岂料蓝忘机回头对他道:“我请来医仙前辈,是因为前辈是当年……继父亲、叔父之后,为母亲确诊的第三人。”顿了顿,他又道:“前辈也是兄长医术上的老师。”

魏无羡再次对蓝栀一揖。心道这可真是蓝家年高德劭的大长老了,不知见证了几代兴替,见惯多少悲欢。而观其豁达温雅之态,却与蓝启仁的古板决然不同。青蘅君与蓝曦臣能有这样一位恩师,可以说是极为幸运的。

蓝栀还了一礼,笑道:“夷陵老祖也是爱听故事之人。”

魏无羡忙道:“前辈面前,晚辈岂敢称一老字。”他说完便双眼闪耀地望着蓝栀,彷佛一个期待听故事的孩子。又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听见蓝家,特别是蓝曦臣的隐事,当即面带犹豫望向主座上的蓝家家主。蓝曦臣微笑:“无羡不是外人。但听无妨。”

蓝栀微微点头,半晌,抚须道:“曦臣,当年你自未出世、尚在娘胎时,便承受了太多本不该由你来承担的如山重责。当年长老们决议令青蘅君夫妇成婚后不得圆房,就此分居,便是希望青蘅君有一日能淡忘夫人,不致因执迷不悟而自毁一生。岂知,不久后我忽得家主急急传唤,命蓝家二十名长老偕同夫人女眷,齐聚议事厅。当着四五十人的面,要我作为青蘅君、启仁之外,为夫人确诊的第三人。”

“当时,我为夫人确诊后,举众哗然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夫妇二人身上。青蘅君已是羞愧得耳根泛红不敢抬头,却又难掩一丝欣喜之色。夫人她……”蓝栀说到此,微笑摇头:“她神色自若,脸不红气不喘,根本无视于近百道打在自己身上的异样眼光。除蓝翼宗主外,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妙龄女子,如她这样坦坦荡荡不让须眉。只是她的眉目中,仍隐隐有忧色。”

魏无羡听到此,道:“她一定担心自己的孩子会被打掉吧?”

蓝栀讶然望着他:“并非如此……云深不知处禁止杀生。佛家中杀生罪,尤以杀人为重罪。这自然也包括不许杀掉未出世的胎儿。夫人是知晓这一点的。”

魏无羡叹道:“那她定是在为青蘅君忧心了。”

蓝栀点头:“当时在场的长老,无不痛心疾首,慨叹惋恨不已。皆道青蘅君为此未出世的逆子所累,葬送余生。正因如此,所有的蓝家人皆对曦臣寄与厚望,因曦臣便是蓝家下一任家主。青蘅君因此子葬送余生,人们理所当然认为这个孩子必须代替青蘅君而活,必须出落得比父亲还要优秀,扛起父亲未竟的一切责任…因此,曦臣,你从小便在长辈们或期待、或异样的眼光中成长。启仁对你教养尤其严厉,要你事事青出于蓝、出类拔萃,不允你一步踏错。却又须知,这哪里是一个稚子所应当承担的……泰山之重?”

蓝曦臣微微哽咽,道:“蓝涣对此,未曾有怨。”

蓝栀摇头:“你看,便是因为你太过懂事,才有今日之劫数。若你如寻常孩子一般,虽不出落得人中俊杰,至少能得一生平安喜乐。”

不知为何,魏无羡听到此,亦不由心头阵阵隐痛。他明白,蓝栀此时正将蓝曦臣千疮百孔的心给掏出来,清洗、医治。这安能不是彻骨之痛?

也许是为缓和一下气氛,魏无羡忽道:“当年青蘅君夫妇被勒令不得圆房,可曾有人看守他二人?”

蓝栀道:“自是有的。”

“那……”

蓝栀微笑:“说到此,尚有一插曲。蓝家家规,不只严禁淫乱,甚至非婚后与正室所育之子,皆算私生。不得登大雅之堂、更不能认领回云深不知处。我为夫人确诊之后,长老们当场就炸了锅,纷纷猜测此子定为青蘅君犯禁,与夫人婚前私通所育……”

“……我多年前就想吐槽这一条家规了!”魏无羡扶额:“这算什么破规矩?要照这样算,天下私生子,一抓一大把!”

蓝栀抚须而笑:“蓝家家规,自有其道理。许多规矩看似不通人情,其实又是治家良则。若非如此,何来我姑苏蓝氏雅正不阿的家风?

魏无羡:“……”

蓝栀道:“当时青蘅君夫妇千夫所指。夫人性情自来跳脱不羁,哪受得了?她当时的样子,看起来气得像是要反唇相讥。唉,你们母亲那一张嘴啊,堪称唇枪舌剑、伶牙俐齿。她一出口,哪一次不是把长老们给气得火冒三丈。但她硬是生生忍住了。想是当了母亲的人,心性自然慈柔。她再生气,也要为尚未出世的孩儿着想。”

思及母亲,蓝曦臣神色黯然。

蓝栀叹道:“不过,穷我医术,也不能判定曦臣究竟为青蘅君夫妇婚前、抑或是婚后所育。当时情况,长老们理所当然猜测是前者。那一日,也是我头一次对重光这个孩子疾言厉色。”

听得蓝栀提及父亲表字,蓝忘机与蓝曦臣怔然望着他。

蓝栀摇头微笑道:“我厉声喝问重光,要他老实交代,你这逆子是不是婚后私会夫人所生?”

蓝忘机与蓝曦臣:“……”

“而重光,这个从来不在长辈面前扯谎的孩子,愣了好半晌,垂目说,是的,是他拜堂后难耐思念,因而前往私会夫人。”蓝栀说着,摇头:“夫人当时也愣住了,之后无论长老们说什么,她都垂头不再言语。想是她看见青蘅君为了保全一家三口的名声不惜扯谎,一怔之下刺激的话再也说不出口。重光为此,生生挨了三道戒鞭,躺了多日才得起身。”

魏无羡:“为什么是三道!”

蓝栀:“一家三口,自是三道。长老们早已与青蘅君夫妇约法三章,若有私会,二人俱罚一鞭。既然私会,又有了子嗣,致青蘅君葬送余生,便要再罚一鞭。然夫人与曦臣,当时俱是挨不得戒鞭的。自然只能由青蘅君代受。”

魏无羡默默端起了茶:“……敬青蘅君。”

蓝曦臣与蓝忘机亦默默端起茶盏。

蓝栀沉默半晌,似亦是在思念昔日爱徒。良久,叹道:“未知若何,蓝家子弟,个个重情,倒有大半难逃情劫。只是在面对挚爱与家族之间,每个人的选择皆不同。这中间无所谓对错。青蘅君选择了保全夫人,最后亦作为家主,与云深不知处共存亡,他是想要两样都顾全啊……但天下安有两全之事?便算如此,我亦仍以他为傲。曦臣,你也一样。在蓝家与挚爱之人之间,启仁与你选择了前者。青蘅君与忘机选择了后者。你们既是选了,便无所谓对错,更无须懊恼憾恨。”

蓝曦臣微微垂首,隐去眼中泪光。

魏无羡奇道:“蓝先生也作过抉择?他的挚爱之人是谁?”

蓝栀笑了一下:“不可说。若是说出来,怕你们小辈惊也要惊死了。请容我为贤者讳,留启仁一个为人师长的尊严。”

魏无羡:“……!”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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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蓝栀长老是如何知道叔父与温若寒的故事,寒枝栖 后文会详细解释哒。

爱护冷圈产文的作者~少一点白嫖,多一点关爱。评论红心走起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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