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风明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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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青蘅君/蓝夫人】裂冰 25

(虐预警。下章完结)

25.

“终风且暴,顾我则笑,谑浪笑敖,中心是悼。

终风且霾,惠然肯来,莫往莫来,悠悠我思……”

青蘅君夫妇的故事,有太多隐晦莫解之处。因此蓝忘机所珍藏的这一盒青蘅君留下的诗签,就成了二人推演故事的唯一线索。魏无羡一面念诗,一面感叹道:“昔日我在云深不知处求学,蓝先生也给我们上《诗经》。说诗以道情,歌以咏志。说诗三百思无邪,是蓝氏子弟学习音律时的入门必修。青蘅君对诗三百,必是倒背如流。这一首《终风》以狂风暴雨比喻一位性情乖戾、往来无常的夫君。以女子的口吻,写她因丈夫的肆意调戏而悲凄,但丈夫离开后,她又转恨为念,忧其不来;夜深难寐,希望丈夫悔悟能同样也想念她。其感情百转千回,把那种既恨又恋,既知无望又难以割舍的愁思描写得丝丝入扣……”

蓝忘机:“……”

“可青蘅君是男子啊。他竟然与写下此诗的妇人有同样悲戚的感受?”魏无羡若有所思:“可想而知,当年你阿娘也很爱笑……她是怎样调戏自己的丈夫、怎样地往来无常,方才让青蘅君如此既期待、又忧心?”

蓝忘机默默地看他一眼:“父亲如此,并不为奇。”

魏无羡先是奇怪,而后恍然一悟:“你是说,夫人的性情与我相似,所以……?可是,你娘当初都是他的妻子了,还已经有了你哥。这,这青蘅君怎还能认为你阿娘并不爱他,只是逗他好玩儿……?”

蓝忘机微微摇头,又自拿起了父母手书的泛黄信签。魏无羡接过一看,研究片刻,念道:“夫人写的是‘我醉君复乐,陶然共忘机’果然是足够轻狂,饱含调戏之意。而青蘅君回的是什么?‘…昔年醉后失仪,悔之若何?一错而再,其犹可乎?天寒料峭,望阿乐早晚添衣’…没错…青蘅君这几句话本身就充满了矛盾。既然叮嘱对方早晚添衣,关爱之情溢于言表,却又后悔酒后与对方铸下大错,搞出人命。还一错再错,又生下了我们小蓝湛……”他无奈地望着蓝忘机:“我忽然觉得青蘅君心里好苦!他这是爱而不得啊。他觉得自己空自有意,而神女无情。真真好一个落花逐水流……”

蓝忘机垂目。魏无羡是最看不得对方这一低头的温柔的,忍不住轻声道:“你真的跟青蘅君好像。你当初也一直以为我对你无意、以为我撩你纯粹都是为了好玩儿……蓝湛,不是那样的!”

蓝忘机:“……嗯。”

魏无羡叹道:“青蘅君当局者迷,我们旁观者清。我不认为至情至性、爱憎分明的夫人不爱青蘅君。除非她是有意不让青蘅君知道自己心意。而她的骗术高超,将青蘅君也给瞒过了。”他说着,转念一想,又加了一句:“不对,倒也不用多高超。如果蓝二哥哥你的性子与脑子随了青蘅君,那青蘅君在感情上当真是一张白纸一根筋,单纯得很,也好骗得很。”

蓝忘机:“……”

 

***

 

秋日微凉的天气里,云深不知处某一处清静的闭关之所,屋内摆设简洁干净,显示着主人的清淡寡欲。但是此时,卧房内却弥漫着情欲的味道。有两具年轻的身体在狭小的单人床榻上紧紧交缠,如玉般光滑的肌肤上泛着薄汗。

他们食髓知味,连续一个多月来,三天两头地如此,不知餍足。

少年夫妻血气旺盛,如此亦是正常。但他们倒似是那即将远征的军人,新婚燕尔,只恐此去彼此无法再见,故而卯足了劲地索求着对方。要在自己以及伴侣身上都留下深深的烙印与气息。

云雨暂歇之时,蓝照仰躺着,垂目一下一下抚着趴在他身上的妻子的秀发。一个月来,他曾经多次欲言又止。也许因为二人此时已是身心交融、无比契合,使他终于相信了眼前的女子不会不爱他。他此时,终于鼓起勇气,轻声道:“阿乐,你到底…有没有对我倾心?”

白乐一怔。

原来…你一直以为我没有对你倾心?在我杀了你的恩师后,为了不拖累你而痛骂过你、表现得未曾对你倾心、说我宁死也不愿意嫁给你…你竟然都当真了?

天啊,这个傻子!

蓝照见她发怔迟迟不答,又是耳根微微泛红,低声道:“我…我知道不应该。不该像之前醉酒那般…让一个未曾对我倾心的女子,为我……孕育子嗣。”他说着,似是因心绪激动,身躯都开始微微颤抖。

“……”

“阿乐…你到底,是不是真的喜欢我?”他轻声问。

白乐心痛无已。

原来……这就是一开始他见到她趁夜翻墙而入,虽然喜不自胜,几欲无法克制,却又屡屡拒绝她的原因。

最后,天人交战中,终究是他的一腔爱意与因此情意而生的身体本能占了上风,才有之后的夜夜笙歌、颠鸾倒凤。

但是,她现在又何曾想继续拖累他。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命不久长之后……

等过几年我死了,你就不用再闭关了。

 

“青蘅君,”白乐抚着他的脸颊,笑道:“我沉迷的,一直都是你的容貌与身体……”

蓝照眼底的光芒瞬间黯淡。

还是……这样么?

望见他心碎的神情,白乐只觉心痛得要撕裂一般。

过了半晌,蓝照轻笑了起来。笑得她心尖发颤。

“有始有终……阿乐,你的性情,果然始终如一。”

他轻轻将她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,摇头轻声:“那么,不要了,真的不要了……万一,你又……又……”

白乐怔怔望着他。当此时,夫妻二人相对侧躺,挤在一张狭小的床上。所有的鸿沟与亲密,都避无可避。

她垂目半晌,低声道:“可是我觉得,好像来不及了……你帮我看看吧?”

蓝照眼底惊滔骇浪,拉住她手腕便把三指按上去。片刻后,不禁面红耳赤地斥道:“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!你已经,已经,还……”

已经再次身怀六甲,竟然还与他翻云覆雨。

白乐脸颊也是通红通红地,低声道:“都说了,你…你太厉害。我忍不住嘛。”

“……”蓝照内心几乎是崩溃的,良久,才轻声道:“阿乐,你到底是个什么人?”

白乐:“……”

蓝照轻笑起来:“…行迈靡靡,中心如醉。知我者,谓我心忧。不知我者,谓我何求。悠悠苍天,此何人哉?”

“阿乐,我一开始…真的以为你是男人。你的性情,比我还要坚忍、顽强。我…不只心悦你、钦佩你的才华,还由衷地敬重你。那一曲《凤求凰》……对不起,真的对不起。一直到我酒醒之前,我都没有意识到你是女孩子。没有想过…那样会害你、害你……”他苦笑了一下:“……有了曦臣这个孩子。”

白乐的身躯微微发颤起来。

蓝照又一字一句,痛定思痛地:“…我无数次回想过,也无数次痛悔过,为什么我要这样害你。你潇洒不羁、万事不萦怀,就算天塌下来,就算把刀剑架在你脖子上,你都能笑着。你本该行游天下,自由自在。可是,如果让我重来一次,我还是会……不管你是白贤弟、是梅山乐、还是我的妻子阿乐,我都不曾后悔过。很可笑…是不是?我后悔自己害了你。但我不后悔与你做下那场胡涂事,不后悔把你关起来。可这两件,明明就是同一件事。”

“……”

 “可是,我等不到你的一颗真心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无数次想过,到底要到什么时候,你才会念我、忆我,像我念你忆你一般……只愿君心似我心,定不负相思意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阿乐……你怎能这样?只因为迷恋我的容貌与身体,你就把身子交给我,交给一个你不曾真正对他倾心的男人。宁可葬送自己后半生,也要替你师尊报仇……天底下,怎么会有你这样……狠烈决绝、轻薄如是的女子!你可以骗我,但你怎可以这样轻贱自身?”

白乐只觉心沉了下去,一滴泪珠从眼角掉落到枕上,低声道:“照哥哥,我不是人。你…你现在才看清我的真面目么?你…休了我吧。”

蓝照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摇头:“阿乐,你胡说什么。我只是要告诉你…蓝照得遇上你,何其三生有幸?又何其…苦也?”

白乐啜泣出声。

她早该知道的。蓝照不会因为经年不见而淡忘她。姑苏蓝氏的人,雅正、坚毅、执着、一往情深。他们一旦动情,那这份情便如醇酒,会被他们一直珍藏、深埋在心底。越陈越香、越放越烈,直到把他们自己给醉倒,醉得彻彻底底,不省人事。

蓝照又轻声道:“阿乐,星魂血誓……其实我是知道如何撤咒的。可是我不愿意。我心悦你、真心愿与你结为夫妻、白首到老。我知道你不会惜命,我知道我留不住你。即使是曦臣那么可爱的孩子,也不见得留得下你。所以,我不敢撤咒。”

“你无情,可是你讲义气,你是非分明。你对我有愧,所以不会拖着我一起去死。就算你不把我当你的夫君,你也还是认我这个师兄的,对不对?”

白乐将脸埋入枕头,将眼泪全流进他的枕中。她为什么忘记了,青蘅君是个医者。他救死扶伤、他起死回生、他敬重生命。他以保全她、让她活着来表现他的爱意。而她是个邪道小魔头,只知杀人如麻、只知毁灭。她以了断自己的生命、不拖累他来表现她爱他至深。可她这样的行为举动,无疑是让医者仁心的蓝照无法理解。

他只觉得她当初一心求死,就是不爱他。就是宁愿自己独身赴黄泉,也不愿与他白首偕老。

“阿乐,我…言尽于此。”他轻声道:“你总是说我没情调、说我不解风情。是……我把很多话都藏在心底。但我现在什么都告诉你了。你嫌弃我也罢,不嫌弃也罢……反正你是被我关着了。跑也跑不掉…这样很好…我…”他说着,苦笑着叹了口气:“对不起,阿乐。用这种方式留下你,并非我的本意。可是即使是用这样的方法留着你,我也是开心的。”

……不,别说了。你不要再说了。白乐崩溃地想着。只要他再多说两句,她所有的隐忍与坚持,便将全面崩盘。她会克制不住自己,用力抱住他,大叫我是真的喜欢你,我愿意被你这样关着、这样绑着……我并非那般轻薄的女子。从始至终,从身至心,我都只有爱过一个青蘅君!

但是蓝照已经闭上眼,眼角静静落下一滴泪。不多时,他便呼吸平稳,沉沉睡去。

白乐一直望着他的睡颜,整晚不曾阖眼。

唯将终夜长开眼,报答平生未展眉。

天明时分,她最后望了一眼熟睡的丈夫,悄然起身穿衣离开。

 

小青在龙胆小筑的屋内听见声响,连忙跑出去庭院,正好望见墙上白衣翩飞的身影。她大惊之下,冲过去接住掉下来的白乐。白乐重重地掉落在她身上,主婢两人一起摔倒在花圃里。

“夫人!夫人!”小青暂时顾不上自己扭伤的脚踝,惊叫道。

白乐脸色惨白地望着她,按着腹部,苦笑:“我的灵力连翻这小院子的矮墙都不够了。谢谢你…小青。你救了这孩子一命……”

小青震惊地望着她:“夫人,你……又有了?”她年纪尚小,语无伦次地:“夫人!你以后万不可如此了!你要是翻不进来,就叫我一声!我去给你开门呀!”

白乐苦笑:“我要是早知道翻不进来,就不会翻了呀。我干什么拿自己孩儿的性命开玩笑呀?”她说着,忽然哽咽道:“这个死孩子…死孩子!我本来以为我至少半年内还能翻过这道墙的!他吸走了我的灵力……比当年曦臣还要厉害!我…我…照哥哥…呜…”

小青从没见过性情坚忍的白乐这样脆弱无助地哭泣,不由慌了手脚,轻轻拍着她的背:“夫人!你别哭…怎么了?怎么了呀?你翻不过去,青蘅君也可以来找你的呀。”

白乐抽噎道:“他不会来的!”

小青讶然道:“你们…吵架了?”

白乐泣道:“…我伤了他的心。我也不愿意的…可是反噬之力蚕食完我的灵脉,就会开始逆袭五脏六腑的经脉…我过不了几年,就会经脉寸断而死。我不能,不能让他一直念着我,不能拖累他……”

小青越听越是心惊:“夫人,你对青蘅君说了什么?”

“我给他说,我爱的只是他的容貌与身体……”

小青:“……”

“…我真是个混账!我不是东西…为了一己私欲,不停地对他做下一件又一件无可挽回之事。明知道他傻,明知道他会信,我还是骗他!一而再,再而三地骗他…我怎么可以这样?!他的后半生已经被我毁了,我还让他这样伤心欲绝……”

小青轻轻道:“夫人,你快点儿写信,告诉他这不是你的本意,你给他道歉,与他重归于好。我…我立刻去帮你送信给青蘅君,好不好?”

白乐哽咽道:“不行的…这次是真的结束了。我不要再、再与他这般纠缠、难解难分…唔…”她抽噎得厉害,牵动腹部,又兼情绪激动,登时牵起胎气,忙以手按住小腹,痛得额冒冷汗。小青大惊,立刻就要奔出去求救。白乐拉住她袖子,嘶声道:“不必…不要去叫他。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
小青急道:“夫人,为了小公子,你万不可再哭了!”

白乐点点头,勉强克制着心绪,深呼吸几口,跪坐在花圃中良久,将仅剩不多的灵力往腹中送,试图缓解那孩子的不安与不适。待疼痛稍缓,才扶着小青慢慢站起。小青胆战心惊地扶她进屋到榻上躺下,倒了一碗水喂她喝,小声道:“夫人…你都已经怀上小公子了,为什么还非要翻墙去找青蘅君呀?”

白乐怔怔看着屋顶:“因为我不能确定呀…他是个大夫,还是孩子的父亲。我总希望他能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。”她说着,想起蓝照替她把脉后那惊恐的神色,不禁笑起来:“傻子…笨死了!面对走尸面不改色,面对上古妖兽都没见他害怕过,竟然会被自己的孩儿与老婆吓得花容失色。”

小青噗地一笑:“花容失色?普天之下,只有夫人你能这样形容青蘅君啊。”

白乐整夜未睡,心神俱疲,加之有孕在身,此刻已不得不闭目补眠。

小青也是起得太早,此时亦有些困倦。她趴在榻边望着自家夫人安静的睡颜,自言自语:“夫人你说青蘅君傻,其实我觉得…你也很傻,甚至比青蘅君还要更傻一些。就是因为时日不多,才要好好相处呀。为什么反而要伤害对方呢?夫人,你要是对青蘅君,能有对曦臣公子的一半温柔就好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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