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古剑奇谭网络版/古剑二】太华逸闻录4
4.
夜里的太华观严寒封冻，万籁俱寂。子时方过，两名白衣少年偷偷摸摸地溜进藏经阁。二人入了阁楼，清和立刻反手关上门，将漫天飞雪关在门外。便听清萦问：“……真是好东西？”
清和笑道：“真是好东西。我探听过了，双修心法可是咱们太华的无上道法、至尊秘笈、威力无俦……”
清萦低声道：“师弟，以往也有师兄下山带了春画回来，在男弟子之间传看，结果被执法长老发现，没收去了，并且罚得不轻……”
清和嗤之以鼻：“春画么，那是用来防火的。”
“防火？”
清和解释：“大凡藏书众多的大户人家，皆会在藏书之处夹杂春画，用以防火。只因民间传说火神是个未出阁的女神，因为犯了天规被贬下凡，掌管凡间火灾之事。所以，人们相信只要在藏书阁里夹杂春画，火神看了就会因为羞恼而离去，那藏书众多的地方就不会遭受火灾了。”
清萦讶然道：“这么说来，师弟你岂不是从小看春画看到大？”
清和笑着点点头：“嗯。没什么好看的。”
“……”清萦又一次长了见识。他们这些自小清修的弟子们将春画当作什么稀罕宝贝似地传阅，原来这东西在大户人家是稀松平常之物。对于清和这个早早就开荤的富家少爷来说，更是“没什么好看的”。
也难怪清和眼高于顶，对春画不屑一顾，只惦记着太华藏经阁禁书区的道门双修秘笈。清萦暗自感叹了一会儿，又问：“传闻禁书区的禁制是合朔师伯亲自布下……师弟，你破得了合朔师伯下的封印？”
清和笑道：“不知道，试试看吧。师兄你替我把风，如果有人过来，就学仙鹤叫……来，师兄你先叫一个试试，一短二长。”
清萦：“咕。咕~~咕~~”
清和：“极好极好。就用这个当暗号。”
“……”清萦扶额，这不是鸡鸣狗盗么？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清和要找他一起偷溜进藏经阁了。妙法流弟子大都精通音律，陌生的曲子听过几遍就能复奏，当然亦不乏听过动物鸣叫便能准确模仿的人才。清萦便是其中翘楚。
太华观藏经阁是一座七级琉璃塔，禁书区位在最高的第七层。清和往阁楼上走去，停在第六层的禁制外，开始布阵解封。清萦仰头观看，不多时，但见阵法光芒大盛，禁制消失，清和喜道：“成了。”
清萦暗暗纳罕。清和如今方才十七岁，竟能破解合朔所布下的禁制。早听说清和天资出众，生来带着几根仙骨，在家时又跟随出身天玄教的西席打下良好的法术基础，故而清和一入太华，便由赤霞亲授御剑妙法，于封印术一道亦是丝毫没有落下。
清和以法术燃起阴火照明，开始在禁书区一排排书架上寻找。禁书区藏书不多，他很快找到双修秘笈，迫不及待翻看起来。
清萦站在底下，往窗外一瞄，惊见雪地上闪过白色裙襬的一角，吓得心底一凉。他方才怎么没听见半点脚步声？
“咕！咕咕~~”
“……！”
——来不及跑了。清萦叫完三声，便闪身躲入一座书架后。清和将秘笈揣在怀中，迅速翻窗而出。几乎是同时，藏经阁大门被推开，南熏走了进来，沉默片刻，冷声道：“还不出来？”
“……”清萦认命走出来，他低垂着头，心想，是谁跟我说春画可以防火神！这分明是引了火神过来啊！火神是一名未出阁的女神……南熏可不就是一名未出阁的女仙么？而且五行属火，其火灵之力使无涯涧四季如春……
但听南熏冷声道：“你等半夜鬼鬼祟祟溜进藏经阁做什么？”
“……”
清萦咬牙不语。南熏仰头，很快便发现被破解的禁书区禁制以及大开的窗口。她想，不需清萦招供，她已知道是谁了——她方才本在巡夜，忽感知藏经阁的方向有一丝灵力波动，似是封印遭破之象，故而过来查看。而放眼清字辈少年弟子，除了清和，没人有本事破解合朔所下禁制。只是她原以为清和也要数年后方有这般修为，却不料清和天资非凡，且于封印术一道突飞猛进如斯。
……如此聪颖，为什么就是不学好呢？
她往阁楼顶层一步步走去。清萦心底打鼓，乖乖跟在她身后。但见南熏走到禁书区，四下打量一回，冷声问：“清和偷走了什么书？”
“呃，师叔，那个……”
“说！”南熏喝道。
“……道门双修秘笈。”清萦哆嗦道。
南熏冷笑：“好哇。”
清萦跟在南熏身后，心想南熏身为女子，总不能直接闯入男弟子寝室搜那种书吧。只见南熏回至无涯涧，唤了清遥起身，又领着二人回到太华观。但见南熏走到男弟子寝居门口，一挥衣袖破开门庭禁制，但听砰地一声，大门洞开，一时清字辈男弟子们皆被惊起，草草穿衣来到风雪中，见了南熏皆是一怔，大家乖乖站成一排。但见南熏冷着一张脸，道：“清遥，进去搜。”
“是，师尊。”
不多时，清遥搜出了双修秘笈，恭敬捧与南熏。南熏望了一眼，并不接过，寒声道：“拿回去藏经阁放好。清和，跟我来。”
清遥领命退下。清和跟在南熏身后，只听南熏道：“盗窃禁书区藏书，此事于太华尚无先例。清和，我只有领你去见师尊。”
清和道：“南熏师叔，你确定清遥师兄不会偷看双修秘笈么？”
南熏气得甩了一下袖子，心想清遥哪会如你这般胡闹。师叔侄二人一路无话，回至无涯涧，南熏找了一处关房，将清和关进去落锁。清和也不在意，心想无涯涧气候温润，枕着飞瀑流泉更好入眠，于是倒头香香甜甜睡了半夜。至黎明之时，南熏便来领他前往太华后山赤霞居所。
赤霞听明原委，道：“双修心法之所以放在禁书区，是怕少年弟子们看了，起欲念损坏清净道行。至于清和这个已经坏了的……”她说着，笑望自家小徒孙一眼。清和笑着回望过去。
南熏：“……”
只听赤霞笑着续道：“……他偷看双修秘笈，并不是为了解男女之事，而是好奇双修心法为何能激发强大灵力。与其说是心存邪思，倒不如说是好奇求知的成份更多些。再说，若非他于封印术修炼有成，也破不了合朔下的封印。”她顿了顿，道：“下回这禁书区的封印要再多加固几层了。
南熏：“…………”
赤霞笑望着一脸无语的南熏，道：“南熏，这没收来的秘笈你倒可以看看。双修心法如修炼得当，不是什么邪法。”
南熏扭头道：“我让清遥拿回去放了。”
赤霞：“……”
“唉。”清和叹了一口气：“我说清遥师兄会偷看。南熏师叔不信。”
南熏道：“清遥自来正直。”
赤霞微笑：“南熏，食色性也。清遥若真如你说所那般正直，便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。”
南熏心知赤霞指的是清遥女转男身之事，当下低声道：“师尊，这不一样。”
赤霞问：“怎么不一样？南熏，你可曾问过清遥究竟喜欢上我太华哪一名女弟子？”
南熏摇摇头，她觉得自己没必要过问徒弟这件事。她也不明白，明明是清和犯错，为什么师尊现在倒像是在审问平白无辜的清遥？真真好没道理！但听清和亦道：“南熏师叔，我说清遥师兄会偷看，实实在在是为了你着想！”
南熏心下越发恼怒，沉声道：“你胡说什么？”
赤霞：“……”
清和愤然道：“算了。清遥师兄看就看了吧。老祖宗不是说过「教学相长」么——南熏师叔既然不看，那不如让清遥师兄看了，再去教南熏师叔，也是一样的。”
赤霞笑斥：“当真胡闹！”
南熏气白了脸。她再次觉得，清和真是被赤霞宠坏了，宠得口没遮拦，什么都说得出！还有师尊也是……叫她看那双修心法，这不也是胡闹么！
但听赤霞道：“清和，你这般胡闹，定是因在山上清修无聊。不如下山历练一趟吧。在此之前，罚你扫太华观积雪半月。”
“好呀老祖宗。老祖宗终于肯放我下山啦！”清和喜道。
“你别高兴得太早。”赤霞淡淡道：“我会让你同南熏或正阳下山，约束于你。”
“……”南熏只觉头大如斗。以往清和小小少年耐不住寂寞，经常缠着赤霞或合朔正阳南熏三人下山时带上他。修为不够的混世魔王在外遇事不平行侠仗义，打不过就回来喊南熏正阳等人。太华高层向来护短，虽然关起门来会教训清和，但是在外面没少为此和人打架。
但既是师尊交代下来的，有什么办法？南熏沉吟片刻，道：“我十日后，会应葛山君之邀前往陈州宛丘山。”
赤霞点头：“好。便让清和与你同行。南熏，你别惯着他。清和若是顽劣调皮、惹事生非，你只管打他。”
南熏心想师尊你都没打过清和，我怎能打他？况且她也不曾打过清遥一下。虽说清遥自小乖巧听话，到目前为止也不曾惹她生气就是了……
果听清和忍笑：“老祖宗，你都不曾打过我呢。”
“哦？”赤霞淡淡道，望望怀中抱着的拂尘：“那我现在就抽你？”
“别啊老祖宗！”清和赶紧躲了开去，笑得没脸没皮。
赤霞指着他笑骂：“别以为你师祖我不揍人。正阳合朔都挨过我的打！唯有你与南熏还不曾挨过罢了。”
清和一怔，连忙敛容噤声。便听南熏温言道：“两位师兄受师尊体罚，那是幼年时顽劣调皮，一个玩火烧山，一个玩水差点溺毙，这焉可不罚？至于正阳师兄长大后又挨了一次打，是因粗心大意，伤及自身，差点殒命之故。”
赤霞微微颔首：“清和，此次下山，可要照顾好自己与你南熏师叔。”
清和笑道：“是，老祖宗。”
只不过，十数年之后，当赤霞头一次想要揍清和时，却见清和被温留所伤，伤重得躺在病榻上爬不起来，明明因失血过多而双唇毫无血色，整个人苍白虚弱到不象话，还冲着她笑，说：“师祖想要揍弟子么，等弟子这伤好了，定至师祖面前领罚。”
最后赤霞到底没舍得抽他，反而长叹一声，将手中拂尘相赠，要清和从此拿着这拂尘，戒骄戒躁，不得再持剑与人争斗。
***
南熏回到无涯涧，告知清遥自己十日后将携带清和前往陈州，清遥问：“师尊，弟子可否与师尊同行？”
“……”南熏望着他，欲言又止，她刚才差一点便答应了。说真的，她更愿意带着乖巧谨慎的清遥下山，而非顽皮胡闹的清和。可是……
清遥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。以往他虽能下山，却从来不被允许走出太华地界方圆百里之外。其余弟子能跟着自家师尊或师兄姐下山历练，但他因天生灵力动荡不稳，总是被南熏留在无涯涧。听话的清遥也从不违逆南熏的叮嘱。
此刻南熏望着自家小徒，心底越发愧疚心疼起来。她带清和下山历练而不带清遥，无疑会让清遥心底困惑不平。但如众长老所言，清遥是将来要为太华、为天下而牺牲的“祭品”，本没必要下山历练。何况清遥身有魔气，需借太华鼎盛清气与无涯涧火灵地脉压制。一旦远离太华地界，一来怕他魔气爆发，伤及他人。二来怕其余修仙者察觉，将清遥当成魔物诛杀……
于是南熏温声道：“清遥，你灵力不稳，好好呆在无涯涧。再者，为师已开始炼制符灵「怒霜天君」，为师离开的这几日，也需你替为师看着它。”
“……是，师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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